第54章 chapter 54_他和他的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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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chapter 54

  他们从餐厅里出来时,外面的太阳尚未完全落山。

  坐在透明电梯里远眺,通红的火球已经坠落到远处的高楼大厦间,但它仍在持续不断、精力旺盛地燃烧着,整个城市的上方被烧出瑰丽壮观的余晖。

  电梯不断下坠,抵达一层的那一刻,人仿佛终于从云巅回到地面上。喧哗的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,呼吸到马路边略显污浊的空气时,心里也变得踏实了许多。

  立在街头等红绿灯的秦放仿佛刚刚没有经历过一场母子对峙般,仍和往常一样征询唐秋的意见:“回家还是再去吃点?”

  他知道唐秋刚才没有吃饱。

  一人一猫半道打了车去了趟小吃街,又拎满了大兜小兜喜欢的吃食回到别墅,在露台上一边吹着凉风一边撸串。

  肉串上洒了厚厚的孜然粉和辣椒粉,对人来说的无上美味,对猫而言就是致死量。故而哪怕明知道唐秋的肠胃与寻常猫不同,秦放还是一丝不苟地先用白开水涮过了才肯给她。

  唐秋敢怒不敢言,只能低头乖乖先填饱肚子再说。

  他们也不说话,这样闷头吃了快半小时后,唐秋最先撑得肚子溜圆,悄悄偷看秦放,只见他还在低头认真地吃着,吃相细致而斯文,动作却不慢,几块钱一大把的肉串跟价格不菲的牛排在他眼里仿佛没什么区别,或许前者还更美味一些。

  唐秋抖了抖耳朵尖尖,总觉得自己一会应该说点什么的,毕竟她今天旁听到了这样多的秘密。但这样的事,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。

  她知道秦放表面上总是一副淡漠矜持的模样,但骨子里的骄傲清高比谁都重。在他几年前心智尚未成熟的时候,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,一时无法承受打击似乎也情有可原。

  毕竟哪怕换了现在的她自己,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不是她爸妈亲生的,而是一方的私生子,她一定会很崩溃,更何况是那个时候的秦放呢。

  秦放察觉到那只猫过长时间的注视,漫不经心道: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
  唐秋只好干巴巴道:【……秦叔叔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。】

  咳咳,其实她本来是想狗腿地夸秦放最后离开时嘲讽的话说得有理有据,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夸这种事似乎不太好,毕竟另一方还是秦放的妈妈,只好临时改口。

  毕竟如果没有大金主当后盾,他打脸打得肯定也没有这么爽快,可见有一个好爹的重要性。

  “是吗?”

  秦放停下动作,自嘲地低笑一声,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道:“但是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是这样的。”

  他的肩膀稍稍塌下,脊背后颈流畅的曲线微微前倾,仿佛终于卸下最后一点防备,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对着唐秋和盘托出。

  在他的口中,她听到了一个和自己所想不一样的故事。跟唐秋所设想过的不一样,秦放幼年时和他妈施文婉关系亲密,远非今天见面时那样生疏冷漠。

  在秦放遥远的幼年记忆里,他的爸妈全然不像一对正常的夫妻。

  施文婉很少出门,每天沉浸在她的艺术世界中,插话、画画、听古典音乐,闲来就去看画展、听音乐会,家务有保姆蒋姨来做,只有秦放的教育问题偶尔能让她上上心;而秦远山将全部心力都投在了生意场上,成天不着家,偶尔回来两人也几乎零交流。

  自小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,年幼时的秦放心里也有了偏向。

  论学历,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在社会上摸滚打爬的秦远山,哪里比得上施文婉气质谈吐优雅;论相貌,秦远山的外表普通,跟他质高雅出尘的施文婉何其不相配;更何况他常年不在家,自从秦放记事起,他每天晚上从酒局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,有了这些鲜明的对比,幼年的秦放理所当然地跟妈妈更亲近。

  在施文婉的精心培养下,十几岁的秦放长成了一个骄傲的小少年。

  他成绩优秀,谈吐出众,白衬衣的领子永远一尘不染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别人家的孩子。除了受到的那些教育外,他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母亲对自己父亲的偏见。

  十几岁的秦放对待自己父亲的态度冷淡中带着些轻视,他们之间的相处,远比后来唐秋看到的还要糟糕。而另一方面,就连秦远山自己面对优秀的妻子和孩子时,似乎也总是有点抬不起头来。他仿佛天生没脾气般一退再退,似乎永远没有底线似的。

  然而就算一家人的相处再怎么怪异,秦放始终认为,秦远山是他的父亲,施文婉是他的母亲,他们是一家人,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。

  可一切终止于他初一那年的冬天。

  施文婉曾经的初恋回来了。

  那个男人回国两个月后,施文婉很干脆地就跟秦爸提出了离婚。多年来名存实亡的婚姻也早已让秦远山疲惫万分,他沉默着同意了妻子的离婚请求。

  然而两人却在秦放的抚养权一事上发生了争执。施文婉当然是要带走秦放的,然而秦远山死活不肯同意,两人僵持不下,一连几个月都没能谈妥。

  秦放记得那天他晚上睡不着,偷偷起来到走廊偷听他们在客厅的谈话。

  别墅客厅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,无论施文婉如何咒骂、哀求,使尽了一切她能想到的办法,秦远山就是死死不肯松口。

  那个看起来没脾气的胖子平生头一次硬起心肠,他通红着双眼,声音嘶哑道:“……我不相信你口中的那个男人,他当年能抛下你一次,足以证明这人不可靠。你信他是你的事,但是我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别人手中。”

  施文婉突然抬起眼冷冷道:“那如果我说小放根本不是你的儿子呢?”

  话音落下的一瞬,秦远山和躲在二楼偷听的秦放如遭雷击。

  秦放无从得知那一刻他爸的心情如何,但他突然丧失了继续偷听的勇气,逃回了自己的房间,躲在被窝里瑟缩着,一闭眼就是那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回荡。

  骄傲的小少年从小到大自视甚高,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是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。

  如果他真的不是他爸的亲生儿子,那么这么多年来他心安理得地花着秦远山的血汗钱,过着衣来伸手、饭来张口的日子,算什么?

  寄生虫吗?

  他想起过去自己那些幼稚的作为,只感到阵阵作呕,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,对着卫生间的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。等吐完后,才摸到自己满脸冰凉。

  第二天早上,他魂不守舍地起床去楼下吃早饭,却又看到父母平静地坐在餐桌前等他,除了通红的双眼外,两人的态度异常平静,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,就好像……

  那句话只是他的幻听。

  秦放沉默着不敢去问,只能把惴惴不安埋藏在心底。

  那日之后,施文婉和秦远山对抚养权的争夺仍然没有结束。

  然而很快施文婉就等不及了,情人为她在国外办的画展很快就要开幕了,她不能再留在国内无休止地浪费时间。为了快速离婚,她终于松口妥协,总算骗得秦远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。而她自己却在某一天对方出差时突然回到别墅,要把秦放带去国外。

  那时的秦放尚未反应过来,就已经被母亲带走。

  当时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施文婉了,好不容易见到她一面,还没来得及欣喜,就被她突然带走,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。等反应过来后,人已经站在了机场大厅里。

  要就这样跟母亲一起离开吗?

  等待起飞的时间里,秦放听着机场播报的女声,久久没能做出决定。

  是的,他应该离开的。

  从小到大,比起他爸秦远山来说,他更亲近的是妈妈施文婉;更何况那天晚上,他偷听到的谈话始终像一根埋在他心底的刺,他很有可能不是秦远山的儿子。

  那么回到自己亲生父亲的身边,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。

  但是,但是总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提醒着他,这样做是不对的。

  他不能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,就抛下那个可怜怎么也不肯放弃他的胖子,那个幼年时在被他嫌弃地拍掉了手还巴巴跑远给他捡球的父亲。这么多年来,无论他和妈妈怎么对待他,他爸从来都没有记恨过,无论出差走得多远,总是会想着给他们带礼物回来。

  秦远山对他们尽心尽力,或许施文婉因为讨厌他可以毫不在意,可是秦放问心有愧。

  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。

  一直安静的秦放终于挣扎了一下,试图将手抽出来。

  施文婉顺势松开了手,静静地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:“小放,你是想留下来吗?”

  十几岁的秦放茫然道:“我……”

  偌大的机场大厅里,不时有人拖着行李箱匆匆走过,轮子辘辘地滑过地板发出声响。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,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走向何处。

  留下来,就像是背叛了从小敬爱的妈妈;

  跟她一起走,就是遗弃了自己一直亏欠的父亲。

  施文婉耐心地等了几分钟,却失望地发现这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儿子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
  检票的时间到了,她打电话给卢静怡,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过了安检,然后坐上那架飞往法国的回去,整个过程再没跟秦放说过一句话。

  飞机起落时巨大的呼啸声,带走了母子间最后一丝的温情。

  秦放孤零零一个人茫然地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,直到卢静怡匆匆赶来。

  施文婉头也不回地一去法国就是五六年,再也没有一丝音讯。秦放无从得知她在法国的日子,她也没有联系过卢静怡过问秦放的情况。直至今年过年时,她才突然想起来打电话祝他新年快乐。当时的他不愿被秦爸和唐秋知晓,匆匆找个借口遮掩过去。

  后来以及最近这些日子,秦放一直在想,那她中间的那几年的不闻不问算什么。

  仿佛是遗弃,又更像是惩罚,惩罚他当年在机场时的背叛。

  唐秋听得心中百味杂陈,直至他的讲述停顿在这里,才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疑问:【……如果,我是说如果,有没有可能真得像你怀疑的那样,这只是她当时想快点离婚的借口。】

  “没有可能的,”秦放的目光如水,仿佛在心平气和地叙说别人的故事:“我妈去法国后不久,我在我爸的公文包里看到了亲子鉴定报告,我的确不是他的亲生儿子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的更新完了,不过这段剧情还没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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